关于湘西州历史文化保护利用的调研报告

根据2022年度协商与监督工作计划,“湘西州历史文化保护与利用”调研协商课题，在州政协主席会议领导下，由研究室牵头，办公室和专委会共同承办，部分在州省政协委员、州政协委员、县政协委员、文化专家和相关职能部门负责人参与。调研组通过召开座谈会、查阅资料、个别访问、对比调研、实地调研等形式深入调查研究。现将调研情况综合如下。

一、湘西州历史文化厚重，保护利用成效显著

湘西州地处武陵山区腹地，几千年来以土家族、苗族为主的各族人民在这里繁衍生息，创造了灿烂悠久的历史文化。花垣边城药王洞遗址，距今3.9万年，填补了湘西旧石器时代遗址考古空白；泸溪下湾遗址，距今7800年，填补了湘西新石器时代遗址考古空白；里耶古镇出土3.8万枚秦简，复活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多民族中央集权制国家秦朝治理模式，成为二十一世纪迄今为止中国最大考古成果之一，被评为2002年中国十大考古惊世大发现；芙蓉镇、老司城村土司遗址，见证了东方管理智慧。湘西文物遗址保存完整、遗存丰富，完整见证了五千年中华文明史。目前拥有1处世界文化遗产（土司遗址）、1处世界地质公园（湘西世界地质公园）、1个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凤凰古城）、4个国家历史文化名镇（里耶镇、边城镇、芙蓉镇、浦市镇）、3个中国历史文化名村（老司城村、捞车村、双凤村）、14处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72个中国传统村落、百年老宅1947栋、特色民居10971栋，28个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和33名国家级传承人散落在湘西1.55万平方公里的村村寨寨，完整记录了土家族、苗族独特的语言、习俗、服饰、建筑、音乐、舞蹈，大量庙宇、祠堂、会馆、书院、民居、商铺等历史建筑和传统民居保存完好，是弥足珍贵的历史建筑资源和民族文化符号，传承着博大精深、多元一体的中华文化总特征。

历届州委、州政府高度重视文化建设，州第十二次党代会更是把文化建设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打造“三区两地”、建设“五个湘西”的目标任务中，明确提出文化湘西建设，把全州作为全域文化、全域生态、全域康养、全域旅游的一个大公园来整体规划、建设和管理，打造国内外享有盛名的旅游目的地，坚持抢救性保护、生产性保护、整体性保护三措并举，有力培育了“神秘湘西”文化品牌，成功创建了国家武陵山区（湘西）土家族苗族文化生态保护区、首批全国传统村落集中连片保护利用示范州，成为全省非遗保护和非遗项目数字化采集示范地区，在文物保护利用、非遗保护传承、公共文化服务、文化交流传播、文艺创作、文旅融合发展上展示了文化湘西的魅力。

州政协党组书记、主席李平赴大唐西市考察历史文化保护与利用工作

二、湘西州历史文化保护利用存在的差距

2022年1月27日，习近平总书记考察调研世界文化遗产平遥古城，就保护历史文化遗产、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发表重要讲话。这次重要讲话与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历史文化遗产保护的重要论述和指示批示一脉相承，体现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文物保护利用和文化遗产保护传承的高度重视。9月25日，省委书记张庆伟在凤凰古城调研时要求，要守护好、传承好历史文化遗产，加强传统建筑历史风貌保护；要坚持守正创新，加大民族文化、非遗文化等宣传，推进文化旅游融合发展；要高度重视博物馆事业改革发展，把湖南各类博物馆维护好修缮好管理好。建设文化湘西就是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历史文化遗产保护的重要论述重要指示批示精神及庆伟书记凤凰调研工作要求的具体体现。但对标上级要求和群众期盼，湘西历史文化保护利用还有一定差距。

（一）规划执行有偏差。湘西州出台了《湘西自治州历史文化保护利用五年行动计划（2020年—2024年）》，明确了历史文化保护利用的总体思路、工作目标、主要任务、保障措施和责任分工。编制了《湘西州名城名镇名村保护利用规划》《湘西州历史文化资源保护规划》《湘西中国传统村落集中连片保护利用规划》《武陵山区（湘西）土家族苗族文化生态保护区“十四五”建设规划》等保护利用规划，形成“1+X”的保护规划体系，从顶层设计上指导了历史文化保护工作。但在实际工作中责任没有全面落实，措施没有全面到位，规划的“硬杠杠”作用有待加强。名城名镇名村把文化遗产作为吸引游客的资本，旅游业的不恰当与过度开发和管理不善引起许多新的问题：重旅游设施建设，轻文化遗产保护，文化遗产的真实性、完整性遭到破坏，有的失去本来面目；传统村落“空巢化”、“空心化”趋势严重，村落香火味渐失，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离开了文化原生地，到旅游景点卖艺去了；州级、县级文物的保护措施难落实等。

（二）保护的合力没有形成。没有形成政府主导、社会力量广泛参与的多层次保护体系，社会参与历史文化保护、传承和利用的多元投入机制没有建立起来，社会各方参与的积极性不高。能够延续至今的名城名镇名村，基本上都是原住居民比例高，传统生活延续性较强，历史文化街区整体风貌完整，空间格局及传统城市功能保留较好，非物质文化遗产种类丰富，在保护利用中管理者、经营者、原住民、游客等没有构建利益共同体，共同参与历史文化的保护没有形成合力，有些地方经营者和原住民的矛盾突出。

（三）价值研究阐释不深。湘西州有湖南省唯一的世界文化遗产老司城，有出土三万八千多枚秦简复活秦朝历史的里耶古城遗址，是湘鄂西、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是精准扶贫首倡地。但百度热搜里的湘西仍是“赶尸”“放蛊”，宣传湘西的几部电影、电视剧还是土匪文化，湘西印象在不少人眼里，仍是“野蛮”“落后”“文明荒地”等负面词汇。土匪文化、巫傩文化都是行为文化，是一定历史阶段产物，不是湘西文化主流，不是神秘湘西所在。溪州铜柱1961年3月4日就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能与故宫、长城等一并列入国保，彰显重大历史价值。有多少湘西人知晓铜柱铭文？多少人能讲述铜柱背后的故事展示湘西历史文化？讲不准道不明湘西历史文化是普遍问题。目前从民族的、区域的、非遗的角度研究多，站在地球历史变迁、人类历史发展、中华文明探源的角度，站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高度，审视湘西文化还做得不够。运用考古学、历史学、人类学、文献学、地质学、生态学、经济学等多学科知识综合研究湘西文化才刚刚起步。对文化与旅游辩证关系认知还有差距，文化是事业，具有学术性、公益性、社会性；旅游是产业，具有商品性、市场性、大众性。文旅融合中的“文化”早已超越传统文化概念，增加了经济属性、市场属性和服务属性，只有增加了经济属性、市场属性和服务属性的“文化”，才能拿来做旅游，通过创意策划，挖掘放大文化的“热”度，强化文化的“美”度，增加文化的“奇”度，把文化转换成旅游产品、赋予旅游的文化性，实现二者融合，以文塑旅，以旅彰文。

（四）非遗传承产品严重同质。武陵山区山同脉、水同源、族同根、人同俗，非遗文化开发为文旅融合主领域，但产品同质化十分普遍。吉首大学实地调查搜集整理的22个和湘西州有关的案例，发现同质化存在于古城古镇古村（寨）、同源文化遗址、农业旅游景区、同族祭祖、红色资源、旅游商品、同类质地貌等领域。比如拦门酒、长桌宴、哭嫁歌、巫傩戏、摆手舞、苗鼓、上刀山、下油锅等在整个武陵山区各景点都在表演，银器、姜糖、猕猴桃、牛角梳、腊肉、山野菜等是各景点共识商品，展示景区景点特色文旅产品不多。

（五）文旅融合不深。我州无论历史文化类还是自然文化类景区，展示形式基本都是资源裸展、文化裸呈，游客不是考古学家、历史学家、地质学家，读不懂、看不明这些制度文化，地质景观基本无法阅读，无力参与，即便是世界文化遗产，也是门前冷落鞍马稀。文化转化为旅游产品，是文旅融合首要解决问题。转化需要创意，需要科技赋能。历史文化要保持持久的生命力，必须与时俱进，和现代生活与现代文化接轨。在历史文化保护和传承过程中，要保留历史文化精髓，推动历史文化展示利用方式融合创新，充分运用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发展文化创意产业，科学保护，活态展示，激活历史文化的生命力，形成独特的、有延续性的、能够让现代人产生认同感的新的文化氛围，打造具有地方特色的文化IP，提升历史文化的品牌影响力和核心竞争力。

乾州春会-溶江飞歌

三、湘西州历史文化保护利用的建议

对于一个国家来讲，让文物活起来可以增进文化认同，坚定文化自信，凝聚发展力量。对于一个城市来讲，让文物活起来可以找回老城记忆，体现城市精神，提升城市魅力。对于一个乡村来讲，让文物活起来可以感受地域风情，让群众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在湘西，文化场所可以成为湘西客厅，文化资源可以赋能高质量发展，文化创意可以点亮美好生活。

（一）健全历史文化保护机制。一是恢复文保机构和落实文保经费。建议恢复副处级事业单位州文物局；州级财政每年预算安排文物保护专项经费500万元。县市成立正科级的文物保护中心，县市财政预算安排文物保护专项经费200万元。二是用新发展理念指导历史文化保护工作。新发展理念贯穿于历史文化保护全过程，正确处理历史与当代、保护与利用、传统与创新的关系，构筑历史文化保护系统工程。绿色发展，保护传统村落原住民、原生态、原文化；建立保护与利用共享机制，构建利益关联方共同体，激发保护原生动力，凝聚共识，汇聚力量；用“少干预、可辨识”方法，维护文化遗产真实性，用科技赋能，让文物活起来，用“活态”传承，让文化遗产保护利用工作可持续；创新管理方法，把历史文化保护利用作为国土空间规划编制重要内容，将历史文化空间信息纳入国土空间基础信息平台，严格历史文化保护相关区域的用途管制和规划许可。三是建立文化遗产保护体系。构建国家级、省级、州级、县级结合的文物保护体系；物质文化遗产要加大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国保、省保的力度，提高保护等级，增加国保、省保文保单位数量；非物质文化遗产要加大国家级、省级项目和传承人的申报以及州级、县级项目和传承人的评定工作，按照活态传承的原则对非遗传承人进行管理和考核，加大对非遗传承、文旅融合、文化创意项目的奖补，建立科学有效、职责明确的保护传承机制。

（二）深化历史文化价值研究。一是提高站位。深刻领会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加强历史文化遗产保护的重要论述和系列讲话精神，站在人类发展史、中华文明探源的角度，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高度研究湘西文化，湘西历史文化传承着博大精深、多元一体的中华文化总特征，消除认知误区，增强历史自觉、坚定文化自信。二是发掘价值。深入研究发掘湘西历史文化独特价值，准确阐述历史遗存价值。如里耶古城遗址出土的3.8万枚秦简，其独特价值在于复活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多民族中央集权制国家治理模式；湖南省唯一的世界文化遗产老司城遗址，其独特价值在于见证了多民族国家维护“大一统”的“东方管理智慧”；保靖四方城遗址独特价值在于向世界展示古代五溪之地城市起源、发展活标本。三是建立研究基地。建议州委州政府在吉首大学、湘西职院、州委党校、州社科联等单位建立湘西历史文化研究基地，把湘西历史文化研究课题作为国家级、省级课题进行申报，利用秦简等国保资源招募国内外学者进行研究阐释，每年召开学术论坛，设立沈从文文化艺术奖和黄永玉艺术设计奖，构建湘西历史文化学术研究高地。

（三）创新历史文化展示方式。一是景区变园区，发展文化创意产业园。借鉴外地成功经验，通过创意把单一观光型景区变成文商旅融合的文化产业园区。比如：将乾州古城打造成湘西非物质文化遗产产业园，集中传承、体验、创意、交易、欣赏非遗文化，解决当前非遗展示同质化、碎片化问题，助力吉首打造湘西游客集散中心；将里耶古城打造成秦简数字文化产业园，运用人工智能、混合现实、全息成像、AR、VR、体感交互等技术，打破历史与现实的界限，让每一枚秦简都成为一个文创产品，用数字技术让游客沉浸式阅读、体验，让秦简活起来；将吕洞山景区打造成祭祖文化和农耕文化产业园，唱响“吕洞秘境、苗祖圣山、华夏始祖”的主题；将老司城景区打造成土司文化产业园，将土司制度通过文化创意转换为游客可阅读、可欣赏、可参与的文旅产品，用好世界文化遗产这块“金字招牌”。二是科技赋能，打造主题IP产品。建议浦市古镇打造中华文明探源主题游。距今7800年的下湾遗址、距今5000年盘瓠与辛女神话传说，见证中华文明探源工程得出的“1万年文化史、5000年文明史”结论；浦市镇古建筑群从另一侧面反映了中华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建议龙山八面山打造天文主题游。天文学是我国古代最发达的四门自然科学之一，战国时期的天文学著作《甘石星经》，记录了金、木、水、火、土五个行星运行的规律，比伽利略早近2000年就发现了木星的卫星；记有121颗恒星的位置，比欧洲第一个恒星表早约200年，是世界上最早的恒星表。利用八面山独特的地理优势展示中国天文学辉煌成就，打造天文主题游，借助云计算、移动互联网、大数据等科技手段让游客沉浸式体验，建成世界旅游目的地。三是集中连片，展示古村落魅力。充分利用全国传统村落集中连片保护利用示范州的优势，将酉水流域、峒河流域和沱江流域资源好、历史底蕴深、民风民俗独特的传统村落串联起来，集中连片保护利用，成为游客寻找乡愁的目的地，真正让我州的传统古村落彰显魅力。

（四）提升历史文化宣传效果。一是内容要准确真实。从历史文化中提炼准确真实生动的湘西文化标识，让管理者、导游、媒体以及每一个湘西人都能讲好湘西故事，让这些湘西历史文化遗产在新时代焕发新生、绽放光彩。二是形式要多渠道。通过影视、视频、歌曲、文学、音乐、舞蹈等多种形式，主流媒体、自媒体多渠道多形式宣传推介湘西历史文化。三是措施要务实有效。在湘西电视台已有的“湘西会客厅”和团结报社“文旅周刊”的基础上开辟文旅频道和文旅专栏，将湘西悠久的历史文化与独特的自然风光和浓郁的民族风情融合宣传，成为讲好中国故事湘西篇章的主阵地。把湘西历史文化更多融入民族团结进步创建活动，不断增强人民群众对湘西历史文化的认知和自信，充分发挥湘西历史文化对外竞争的软实力作用。

（作者系州政协主席）